黃哲斌
文字工作者,曾在報紙、雜誌、廣播、網路走闖二十年。
二○一一年離開職場做「家庭主夫」,著有《父親這回事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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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在世,經常莫名其妙,到頭來,影響一生的重大因素,往往毫不起眼。
小時候,父母就鞭策我與弟弟讀書、補習、學畫畫、學電子琴,他們官方唯一指定,希望我長大考醫學院、弟弟當工程師;而今,我靠著寫字吃飯、弟弟走上音樂製作一途,真正讓我們抵抗世界並與自己共處的,是我對文學與電影的閱讀興趣,以及弟弟的搖滾狂熱。
當我青春期,因為兄弟倆不聽話,讓父母精心設計的生涯規劃兩頭空,他們就像六合彩包牌槓龜的賭徒,整天在我們耳邊碎碎唸,偶爾在客廳拍桌、摔碗,或摔其他會發出清脆聲響,又不造成重大財損的家具小物。對我而言,更不幸的是,我因少年叛逆,連帶叛逃課堂,卻沒有勇氣逃離升學制度,於是考了三次大學聯考。
重考那兩年,每天擠在一百多人的日光燈教室,抄筆記、練習題、隨堂考、模擬考、晚餐、苦讀、睡覺、半夜醒來繼續苦讀,那是段「被壓縮在一只瓦楞紙箱裡」的日子,一片漆黑,暗無天日。
在我人格成形的青少年時期,面對升學及家庭關係的雙重夾殺,有時整整一星期,竟不曾與任何人開口交談,而是自囚在默片世界裡。如今仔細回想,之所以安度那段荒枯的危險歲月,一路包覆我、保護我,讓我不至於硬著陸,掉進某種心靈黑洞的兩股力量,除了我在《父親這回事》一書詳述,當時經常遁入小說與歷史的閱讀世界,在課外書裡尋求慰藉;另一個決定性因素,竟是父母賦予我的搞笑性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