雲林縣樟湖國中小陳清圳校長,應該是台灣偏鄉中小學最有代表性的校長,不管是政府或是民間相關論壇、會議、工作坊都想聽他的經驗和建言。今年樟湖中小學和華南國小都將開始實行四學期制的課程,這也是他投身實驗教育第十年。 對於要打造一個讓學生熱愛學習的教室,陳清圳認為,唯有當教師不再被各種研習或宣導等行政事項束縛,能擺脫傳統上被課表、被學科切割成碎片的教學,改而以學生為中心、才能真正發展出教學的多樣性。 實驗教育裡找到改變可能 但他也常感受到第一線教育工作者的無奈:想翻轉教學的老師卻得背負著家長對成績的期待,而無法踏出改變的步伐;沒有改變的老師,日復一日被繁重的行政工作壓得喘不過氣,不曉得教育還有哪些可能性…… 而陳清圳在實驗教育中找到了教育改變的契機:「實驗教育,不是搞怪的教育,它其實是要解決現在公校體制裡面遇到的挑戰與困難,做一些限制的鬆綁。」 陳清圳投入雲林的小校轉型十年,但有一次誠致教育基金會董事長方新舟問他:「你覺得自己辦學經驗影響多少學校?」陳清圳回答:「沒有,一所都沒有。」他覺得在目前制度下,要影響一所學校很難。 他提到自己初任老師時,每節課都提早跑到教室寫黑板、備課,但卻受其他的老師有意無意的「勸告」,當老師不用那麼累,甚至「預言」再過幾年他就不再這麼有熱情了。 「潑冷水」系統讓老師沒熱情 陳清圳明白,一所學校就是一個系統,系統內有其獨特的文化性。即便再怎麼熱血的老師一旦進到「潑冷水」系統裡,久了也會失去最初做教育的熱忱。 陳清圳說:「用組織影響組織很難,但是可以影響人,人可以再回過頭來,影響組織。」他想要追求教育理想,但在學校體制內會綁手綁腳,「那有沒有可能把所有有熱誠的人集合起來,辦一所學校?」他因此要讓不同學校型態開始出現。 「依照目前狀況,只有公辦民營的制度才有可能。公辦公營的學校只能解構課程,沒有辦法解構人事,公辦民營學校才可以重新選人。」陳清圳更說,「我覺得要投入資源,去創造好的體制讓人想進來,不只是一直在解決沉痾。」 陳清圳觀察到,「台灣目前有一群老師想翻轉,在各個學校都有。但是目前的狀況,最多只可以影響部分,無法凝聚組織力量往前進。甚至還可能被僵化的組織文化淹沒下去。」 今年暑假跟隨均一教育基金會,參觀美國特許學校KIPP系統(Knowledge Is Power Program),還有多所不同型態的實驗學校,陳清圳親眼見證學校系統改革的力量,回國後也很希望投入建立公辦民營的實驗教育學校,不只解構課程、也解構教育人才的限制。 陳清圳認為真正要做到教育的質變,「唯有當教師能甩開碎裂化的活動、發展出教學的多樣性,」不再用一以貫之的教育模板,套在每個學生身上,學生的多樣性才得以開展。 以樟湖國小為例,他試著突破規範,不在校內定期舉辦每週三的教師研習、希望讓教師能將時間用於課程研發與創新時,他因此收到教育局、甚至是監察院等的來函,但眼見學校老師常疲於應付各種行政或統合視導的計劃,以至於沒有時間備課,他仍堅持扛下行政端的壓力,把時間還給老師、把老師還給學生。 「台灣僵化的教育應該要被解構,不然,老師沒有時間去想如何改變,孩子更不可能有深層改變。」陳清圳認為,現在的形式化改革,沒有辦法達到目標,而是應從師資、課程等核心內容開始,改革才能有效又長遠。 「這十年來我從公校體制、走到公辦公營的實驗學校,未來還想再籌辦一所公辦民營的學校,做的就是不斷的解構、再建構。」陳清圳一次次的放下自己的自尊心,拋開校長的身分和自己所學,「因為這樣我才能真正去想:如何面對孩子?如何面對老師?在學校教育裡,我們應該教會孩子什麼?」 陳清圳最常掛在嘴邊的詞是:「放下」、「解構」和「為什麼?」投身實驗教育的這十年裡,這三個關鍵詞不斷引領著他,看見老師和孩子的真正需要。